那一抹丁香的芬芳散文
祖母家有一树丁香,花开自是绮丽,极小的紫色花蕊中吐芳露华,静静地站在那,或听风吟云逸,或与流水和歌,如一撷透明的星光,纤尘不染。
时光缠绵,白云悱恻,午后寂静,祖母用她大而粗糙的厚实手掌包住我稚嫩的小手,引领我来听花开花落、清风薄云之声。祖母佩戴《妙法莲华经》的百宝八珍之璎珞,熏有古老的檀香,与淡恬柔雅的花香混合。
“凡所有相,皆是虚妄,若见诸相非相,即见如来。”自祖母颤动的唇中吟咏出一句佛语,这时祖母的手分外温暖,比普度众生的阳光更暖,是特别给我的温暖,恰似舒云朗月。
我们坐在丁香树下,脚踩着温软的泥土。祖母给我指认日月星辰,光月风华,奇罗万象。祖母像一个技艺精湛的捏面人,一团和面被加入各种有趣或悲伤的馅料,不断拉圆放大,一点点的成形。麻雀虽小五脏俱全,我从她那里学习、感受与成长。
祖母展现给我的世界,有着极为细腻的温暖,小而宽广微而具体,是袖珍红尘的演绎,比黑暗更辽阔无垠,视线搁浅望不见尽头。不知不觉,丁香花落在肩头上,足以砌成花海,击穿了纷纭的青蔼陪伴云卷云舒。
我们,仍在丁香树下,却像是看遍了世界,达慧的灵根似浸透玉露的芽根,通透鲜活。
我曾幻想,祖母是菩提宝化身,既能敛去岁月的浮华,又可释放万物的灵慧,供我半参半悟。她的涅槃之心,拂去了敝人心目的沉重帐纱,看这祈祷着久世长安的千丈红尘,埋没的“真”与“相”随历史沙河的流动,星河烂漫里失掉了瑰影。万千雏形之灵挣扎于凡尘,似在层层润色的轮回万转寻找最初。
丁香花自肩头滑落,落入泥土的水塘里,躺在虚影变换的蓝天白云间漂浮。祖母的话止了,看我的眼神慈爱无比,我仿若大梦一场,心田拭净后的肥田流水生生不息,鼻翼间满是浅紫的花香漫天。
如今,我站在这丁香树下,任花开绚烂也翻不出沧桑的回忆,一人一花一下午,便惊艳了整个童年,漂浮的灰尘纷纷坠落,延绵的.火烧尽了虚无。
那些陪伴,那些谆谆教诲,是关心与期望的明珠被关在狭隘的黑盒里,隐于淡淡的爱身后。物是人非花已去,空留一地作念想,何曾不是一种苦情的折磨呢?
岁月的清淡悠悠,已化苦泪坠下,再多的思念也敌不过四季轮回,涩麻的泪滋润这土地,在某处已成奔流不息的大河,以最温和的烙印之法在河床基部刻下了,那自繁花盛开至枯树白雪也没能停止思念骊歌的,你的名字。
又一年丁香花开,那些悉数温柔,愿付诸一生之流,望之,铭之,忆之。